文 | 伊姐（周桂伊）杉姐

前几天，朴树在社交平台报平安：“活过来好几天了，感恩关爱我的人，报个平安，感恩……”

(资料图片)

消息一出，#朴树报平安#迅速登上热搜榜一，很多人开始问：“朴树这是怎么了？”

从今年3月份开始，朴树开始飞到各地音乐节参加演出。

合肥、常州、佛山、成都、南京、北京、上海……有歌迷统计，从三月初到五月底，朴树一共有18场演出。

这么密集的演出，吓坏了网友。

而且，据现场歌迷反馈，朴树的状态很差。

在成都演出中，他全程用手捂着胃，瘦到要一边唱一边现场提裤子。

上海草莓音乐节上，他贡献名场面：在唱歌间隙偷偷吃饼干，还坦白现状：“医生已经不允许我再演出了。”

朴树在五一前生了一场大病，只能吃流食，他很轻松地跟粉丝打招呼：我怕自己“嗝”在这儿，所以穿了件漂亮的毛衣。

他说来演出的路上，看见路边的树叶，觉得树叶特别牛：

树叶很有意思，它掉落的时候不觉得自己很重要，到了秋天，它也不会死乞白赖挂在树上，我觉得树叶很酷。

这些句子让人心惊肉颤。

所以，现在的朴树，即使身体已经差到随时会“凋零”的状态，也依然要拼命赚钱。

我第一个反应是，天啊，这还是朴树吗？

毕竟，一心追求纯粹音乐梦想的他，曾经最不屑的就是金钱的铜臭味啊。

朴树大概是当代娱乐圈里，最不在乎钱的明星了。

高晓松曾经在节目中爆料，多年前，他向朴树借钱，开口就要15万，朴树一句原因都没问，只回了两个字“账号”。

偶然间认识的一个“养生大师”，忽然打电话给他，说买房差25万，能否周转一下，朴树挂掉电话，就把钱转过去了。

隔壁邻居，是个小伙子，没见过几面，但找他借30万，他也不问原因地借了。

后来，这两个人都消失在朴树的生命里，朴树也没有再去追问。

把金钱这件事，看得很淡，要从朴树的原生家庭谈起。

朴树父母都是北大教授，爸爸学的是空间物理，妈妈学的是计算机工程。

北大家属院的孩子们，从小就立志成为科学家，北大附小、附中、北大、出国留学，是这里孩子们的既定路线。

小学阶段，朴树乖巧懂事，在班里当了六年的班长和中队长，也因此被父母寄予厚望。

但小升初那年，朴树差0.5分，没考进北大附中，他在一夜之间崩溃，被心理医生诊断为“青春期忧郁症”。

从来没经历过打击的他，开始混日子，不再学习。

高考那年，他拼命考上首都师范大学英语系，把录取通知书拿到手的那天，他就和父母摊牌：我是为你们考的，不去了啊。

父母一听，马上就急了，都是考不上才去不了，哪有考上不去的。

后来，在全家人的强攻下，他才硬着头皮报了到。

朴树生性自由，大学的那道锁，根本就锁不住他，大二那年，他最终选了退学。

之后，每到晚上，朴树就带着吉他去家门口的小河边弹唱，有了音乐，他便有了全世界，至于其他，都是身外之物。

朴树的成名顺风顺水，1996年，被高晓松引荐，签约麦田音乐。

1999年，第一张专辑《我去2000年》横空出世，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《白桦林》《那些花儿》全是经典。

那一年，大家都记住了这个充满忧郁、愤怒、哀伤和激情的浪漫歌手。

商约蜂拥而至，但朴树却显然不想珍惜。

2000年，央视春晚导演组想找四个“非主旋律”的年轻歌手搞联唱，他们指名要朴树。

多少人争破头要抢的舞台，朴树不去，公司上上下下劝了很久：你应该去占领这个阵地。

后来朴树答应去了，但彩排时，得知需要假唱，就直接告诉公司企宣“这次春晚，我肯定上不了了啊”，然后转身就走。

整个公司的人都疯了，企宣打电话把他骂了一顿：“你知道多少人在等你一个人吗？你想让大家陪你死就别来！”

最后，为了不辜负大家，朴树去了春晚。

当晚，朴树的家人和公司员工，都在电视机前，激动地等着看他出场。

结果，朴树穿得邋里邋遢，表情凝重，整个人都心不在焉。

但即使是这样，朴树还是火了。

歌迷开始在各种场合对他围追堵截，难以适应的朴树，经常整晚整晚地不睡觉，经常是早上打个车去机场，傍晚就坐在大理的大街上，一边喝啤酒，一边看女孩打羽毛球。

看到这我会想，在生活里，他不愿被世俗打扰，那在音乐上，他总该是快乐的吧？

完全不是。

朴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愿意写歌词，他说，一谈到歌词，就头疼，因为汉语太不适合唱歌了，太颗粒了，每个音都咬得那么死......

“演出也都是紧张不自在，就是不愿意上台，更别说乐趣了，想着赶紧唱完赶紧收钱走人。”

在他的认知里，音乐必须是自由的、洒脱的、快乐的，不放松，音乐就不是健康的，如果无话可说，就可以不用说了，不能为了做唱片而写歌。

对外部环境挑剔，对作品，更是如此。

就这样，本应该趁热打铁的时间节点，被朴树慢慢消磨掉。

直到5年后，第二张专辑才姗姗来迟。

他在《生如夏花》专辑的封面上写道：在阳光下，献给你，我最好的年华。

那是唱片业特别低迷的时期，10万的销量已经值得开庆功宴，但《生如夏花》在3个月的时间里，就卖了80万张。

依然是拿奖拿到手软，歌迷奔走相告，朴树回来了。

那个时候，他的演出身价，可以排到国内前三，被称作“华语乐坛最有前途的歌手”，但他依然不习惯宣传和商演。

经纪人告诉他下周六有媒体采访，他说“下周六我有病”。

坊间流传着朴树经纪人的传说，有一次经纪人被劫持，对方点名要朴树在百货公司唱一场，经纪人没办法，只能安排朴树唱了一场，但始终不敢告诉他真相。

“这要是当时告诉他实话， 他肯定说：整死我吧，我就是不去。”

因为面对不喜欢的人，他都会直接选择，不赚这个钱了。

朴树在最巅峰的时期隐退，他拒绝演出，拒绝创作，每天过着老年人一样的生活，用着诺基亚手机，足不出户，不踢球，也不旅行。

后来，朴树唱着《平凡之路》，再次回来：

“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/也穿过人山人海/我曾经拥有着一切/转眼都飘散如烟......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。”

这距离他上一张专辑已经过去十二年了。

媒体发文说他“十年磨一剑”，但他自己却明白：

我不是用12年来做1张唱片，是老天爷让我等了12年才等到可以做唱片的状态。

曾有一位乐评人说：

中国音乐人里面，有两个最让人心疼，一个是现实与理想产生巨大落差的许巍，另一个是不断在自我和商业间挣扎的朴树。这两个人，都是追求完美的理想主义者。

对音乐我只是欣赏者，我不懂得音乐人的世界。我相信朴树的纯粹，但如果朴树是我的朋友和家人，我只会感受到朴树的损耗。

他厌恶电视上的明星，坚信自己会与他们不同，但人生在世，谁又能完全摆脱“生存”这件事呢。

朴树说过，写不出歌的那段时间，爸爸妈妈忽然变得很老很老。

他的经纪人小建，因为朴树的种种不屑一顾，被戏称为“最难做的经纪人之一”。

“几乎每次，都会被他气得半死。”

最难的，是朴树的妻子吴敏菲。

被称作“小周迅”，多年来，一直生活在周迅的阴影之下，但朴树没给过解释。

有一次录节目，主持人强制要求朴树亲吴敏菲。

朴树不肯，全场起哄，最后无奈地亲了一下，低头、皱眉、抿嘴、擦嘴唇。

吴敏菲尬笑、低头、抿嘴，全身不自在。

吴敏菲多次在节目上表示过， 必须有一个孩子。

但朴树的回应是，我要坚持丁克。

朴树消失的那些年，吴敏菲卖掉结婚时的房子，陪他在郊外租了一栋别墅。

没有人能找到朴树，吴敏菲的每条微博下面，都是关于“朴树干啥呢”这样的问题。

他每天过着苦行僧的日子，状况却不见好转，最严重的时候，连吴敏菲都不愿意见，她只能挤在朋友的房子里。

最崩溃的时候，她跟朴树提出离婚，原话是这么说的：

你把最好的能量放在唱片里了，却把最烂的一面留给了我。

这种状况的转变，大概在2016年。

他接连参加综艺，主持人问他为什么来参加节目，朴树依然很诚实：说实话，我这一段真的很需要钱。

早前，朴树乐队的歌手程鑫，被诊断出胰腺癌。

眼看程鑫日渐消瘦，朴树带着他四处求医，朴树没有家底，最穷的时候卡里只剩15块钱。

程鑫后来还是去世了，但朴树从那时起，开始明白了一件事——有钱真好。

他答应程鑫，会帮他照顾父母。

朴树是那种自己不在乎日子苦，但对朋友特别好的人。

程鑫去世后，他曾在《大事发声》中唱起《送别》，“长亭外，古道边，芳草碧连天……”

他声音全程颤抖，唱完“情千缕，酒一杯，声声离笛催”时，突然转过身去掩面痛哭。

他说自己成为这样，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，生活在北大里面，四周都是围墙，流氓进不来。

我不同意，真正被深度爱过，在物质上也满足的人，会滋生感恩，会谦逊，会有同理心，这一切相加才是富养的意义——拥有爱的能力。

我不评价朴树作为艺术家的个人风格，因为所有艺术家都觉得世界不够好，想造一个更好的世界，艺术也因此动人。

我只是评价一下，作为一个社会上的人，“经济独立”、“思维成熟”有多重要，以及，拥有正确的，没有耻感的“金钱观”多重要。

刘玉玲有一个著名的"Fuck money"理论。

父亲告诉她，万事皆生意，努力工作赚很多钱，如果你拥有这笔钱，当工作失去乐趣，逼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时，你就可以潇洒地回敬：“我可去你的吧！”

所以，“Fuck you money”告诉我们，金钱的本质从不是为了金钱本身，而是拥有足够的选择权。

朴树的前女友周迅，也被称作“人间精灵”，和朴树一样不食人间烟火。

在《自在人间》里，她承认对真实的生活充满挫败感—— 剧组的生活我更适应，在生活里我不知道怎么办。

但现实中，她不仅拍戏，还提携后辈，孵化新明星，和陈坤合伙开文化公司“东申未来”，创办“山下学堂”。

她今天依然可以“自在人间”，是因为她早就财务自由了。

大家对金钱有时候有一种误解、敌意和警惕，好像提到钱人格就不高尚了，人也不纯粹了，这是巨大的误解。实际上，细想一下，拥有大量金钱的人往往有能力去造福这个社会，自顾不暇空有清高除了拖累家人对社会又做了什么？

《怒呛人生》有一句台词，佛陀之所以成为佛陀，是因为他有可以放弃的东西。

我希望朴树身体好起来，因为事实上是，自从开始挣钱（呵呵，那些他曾经看不起的钱，可钱又有什么错），去年开始，朴树变得爱笑，话也多起来。

一年接了两个广告，虽然有一个全程没说一句话，就叹了口气。

但你会发现，他慢慢接地气了，演唱会上话多起来。

有段时间，他甚至还胖了，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。

他终于松弛了。

正常范畴的商业不会害他，反而会让他与现实和解，与自己和解，有能力去付出，去爱。

做长不大的彼得潘没啥可骄傲的，只不过是掩耳盗铃，把头埋进沙子当鸵鸟。

真正的英雄只有一种，看透了生活本质，却依然微笑热爱。

我不再希望朴树是惊鸿一般的短暂，我只希望他能慢慢老去，平安落地。

加油吧，朴树。